南道明白了。

她能感應到兇氣，兇氣同樣能感應到她，這是兩點一線的相互作用。

除非中間有什麽遮擋住斷開，不然不僅她能察覺兇氣，兇氣也能察覺到她，繼而選擇避開或攻擊。

既然他不生氣也明白了，朱小朱索性也挑明了說：

“先前你不說，我也沒特意去探過你身上有多少煞氣。後來聽你說了，又在樓彎市這裏遇到這樣拐著彎跟我玩兒的兇氣，我才想探你一探，這一探……嗯，還挺重。”

這話說得直接又實在，難得她還一臉認真：

“你這煞氣，擋我身上的兇氣，是恰恰好。”

他沒接話。

靜了會，喝了碗湯，夾了幾筷菜，南道眸落獅子頭說：

“來，再給我加加菜，不是嘉賞，是鼓氣。”

難道他聽了她的話，當即受到了一萬點傷害？

朱小朱很聽話很乖順地給南道又夾了一筷子獅子頭。

午飯吃過後，大廚照例收飯桌洗碗清理廚房，打下手的依舊半點兒也沒不好意思地坐在客廳裏。

這回她沒發呆，她開了電視看。

連換了好幾個臺，也沒找到合意的，最後看起了海賊王。

南道收拾好一切到客廳裏一坐，便聽到海賊王播完放起的片尾曲，他伸手去拿搖控器。

半途被朱小朱截住：“幹嘛？”

南道說：“換臺啊。”

“換什麽臺？”朱小朱把搖控器放到自已屁股下，“還有一集呢！”

南道無奈，走到次臥去聽隔壁動靜，沒半會兒就回來了，問：

“隔壁沒人？”

“當然沒人，這會兒趙紅枝在上班，趙有銘還在跌打醫師那裏哎喲喲地叫，屋裏怎麽可能有動靜？”朱小朱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。

“殘了？”南道發現區藍芬家裏有一套茶具，他去洗幹凈搬上了茶幾，把水裝得滿滿的水壺放到茶幾上的電磁茶爐，按了開關，開始煮開水。

這樣整套的茶縣，朱小朱見過，但從來都是勿勿一瞥而過，還沒這樣近在眼前細致地看過：

“沒殘，就是站不大起來，臉也成豬頭了。醫院太貴，社區衛生站吧，趙有銘又怕讓趙紅枝知道，所以最後選擇了一家離茶館頗近的跌打醫館。你這是要泡茶？”

她數著一整套青碧色陶瓷茶具到底有幾樣小物件，只數完有五個小茶杯，便聽南道說：

“嗯，功夫茶。聽你這樣說，這趙有銘倒還有幾分孝心，至少知道不用讓趙紅枝擔心。”

“我看未必。”朱小朱怎麽想，也不會往孝心那方面想趙有銘，也不是她小瞧他，實在是他沒這個高度讓她仰視。

又指著同樣數量有五的小碟子問南道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
“是茶墊。”對於她說趙有銘未必就是有孝心一說，南道沒想接下去討論，反正他也多半覺得不太可能。

他指使她道：“幫我拿下茶罐。”

正研究一個形狀似無柄的敞口茶壺的朱小朱一聽，擡眼問：

“哪兒？”

南道往下指了指：“下面。”

茶幾下面？

她坐在客廳沙發這麽久了，怎麽沒發現茶幾下面竟還有個叫茶罐的玩意兒？

事實證明是她忽視了。

將茶罐遞給南道後，朱小朱指著正研究的小物件問：

“這是什麽？小茶壺？”

南道看了下：“是公道杯。”

“主持公道的？”朱小朱小訝一把。

南道說：“茶湯泡好後，就要倒入這公道杯，再將杯裏的茶湯平均地分到茶杯裏，以示對客人的招待未厚此薄彼，這就叫公道杯，要說主持公道……也算吧。”

畢竟公道杯取均分之意，也算公道。

朱小朱不淡定了，也被這麽繁覆的小物件看花了眼：

“我記得你家裏也有一套茶縣，雖然那會兒我走近細看，不過依稀記得那是紫砂的？”

南道點頭：“是紫砂的，跟這套青瓷一樣，都是陶瓷茶縣中的一種。不過要說茶具優次，還是用紫砂茶具泡茶更好些。”

水開了，又經過他手中一道道熟練的步驟，她很快嘗到了身為人的人生中第一杯真正的功夫茶。

反正不管南道功夫茶手藝如何，精不精，純不純，爐火夠不夠純青，朱小朱已然覺得於她而言，這已是再功夫不過的茶了。

下午四點多的時候，壁隔門有了動靜。

一直待在大套間裏時刻註意隔壁動靜的兩人在第一時間察覺。

南道速度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瞧，見到了一個木乃伊。

朱小朱就跟在他後面。

他回頭用無聲的口型對她說：“趙有銘。”

朱小朱點頭，聽到門外隔壁門已開的聲響，她指了指屋裏的次臥。

南道會意，立刻跟在她後面回走。

然後兩人齊齊走進次臥，以耳對墻無縫隙趴著聽的姿勢聽了一會兒，發現沒能聽到什麽清淅的動靜。

朱小朱說：“可能不在客廳裏，進房了？”

南道說：“很有可能。”

倘若趙有銘真進房間了，那兩人再在這墻上趴著也毫無意外。

她轉身就走，南道拉住她：

“去哪兒？”

朱小朱說：“區藍芬有個大陽臺，剛進這屋的時候，我就去大陽臺那裏看了看，結果發現趙紅枝家那邊的小陽臺雖不跟這邊的大陽臺相鄰，不過面向卻是同一面。所以你在炒菜的時候，我揪空到大陽臺外去目測了下距離，結果是我有法子過去。”

南道聽懂了：“你是想從陽臺進隔壁？看趙有銘在做什麽？”

朱小朱點頭。

南道說：“那我去吧。”

朱小朱沒同意：“雖然我知道你是在照顧我，但你別忘了，我不是一個普通人，而你也無法一直照顧著我。”

更別忘了，在遇到他之前，她素來都是獨來獨往，只身一人。

南道看著執拗的朱小朱，最後只能目送著她從大陽臺如空中飛人般躍到隔壁小陽臺。

她做空中飛人的技巧，也在於空中那根繩索上。

繩索被她拋勾在兩個大小陽臺中間的檐下，這繩索承受她的體重慣了，聽話得不得了。

她那麽輕輕一拋一勾，瞬間插勾入泥石檐裏堅固有加，再那麽身輕如燕地輕輕一蕩，一個眨眼，她已落在隔壁小陽臺上。

正如她所言，她過去經常做這些，十分熟練輕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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